《第十隻雁》
09, SEP, 2015 ✈️Taipei
歸鄉
原來我那麼懷念陽明山上的第一抹晨光
致依舊在此的你:
也只有幾日而已。
我開著窗,於凌晨四點,拂向我面上是清清涼涼的風,不疾不徐,以一種在林間漫步的姿態,悄聲進入我的房間,帶著一種我久違的生息的味道,有一點像是松林清冽的冷香,又有一點清晨露水濕潤了泥土的氣息。
我張著眼,於日出時分,灑在我身上是稱不上溫暖的第一抹日光,若有似無,以那般為我自然的瀟灑,不容拒絕的將陽光帶上了我的床,也順道帶來了一陣鳥鳴,和森林稀疏的碎語。
也只有幾日而已。
我以為我會穿上跑鞋,和十五年前的我一起在最熟悉的林木之間穿梭,我或許還記得那一條清澈卻是在溝裡的小溪長什麼樣子,卻有些不記得在哪。有一排竹林,落了滿地綠綠黃黃的竹葉,我記得我們將綠得油青的竹葉做成一艘艘小船,輕放在悠然流淌的小溪上順勢而行,而我們左搖右晃地踩在混著林葉的泥地上,又要避開腳下的石子,又怕追不上自顧而流的小船。
最後船飄到哪裏去了我也不曉得,現在的我突然想起這個十五年前的我從來沒想過的問題,我只記得那一大片樹林在夏天的時候特別涼爽,充滿了許多許多的聲音,卻又寧靜無比。
從水邊裡帶回家的蝌蚪們也早就成了野蛙,趁著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從橘色的塑膠水瓢中跳走了,裡面只剩幾塊還長著青苔的石頭,是我們送給蝌蚪寶寶們的傢俱。我們永遠也不知道這些蛙蛙們到底是怎麼逃出去的,就像我們永遠也看不到他們怎麼長出腳一樣。
我們會在森林裡大聲唱歌,和瀑布比賽誰的歌聲宏亮,誰能擁有五色鳥木魚般的伴奏和斯文豪氏赤蛙的共鳴,整座山裡好似只有我們,只有我們懂這座山的美,只有我們與之共存,而不只是享用它的一切。
我想念用那清涼徹骨的溪水洗淨我的手,坐在河中大石上聽著溪流說話;我想念自己站在林間小徑,聽著鳥語自以為是的解讀;我想念抬頭從盛密葉縫中看見的細微陽光,淨化所有喧囂。
我想念我的家。
凌晨四點,那個當全世界都還在深入睡眠而寂靜時,以無聲的姿態萬千盎然的家。